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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忆诗四首 其四 明 · 陈第
 押语韵
忆昔在武当,山中多道侣。
冒雪陟危峰,携筇凌险阻。
别来已五年,飘飘一羁旅。
登高望汉水,潇湘迷楚墅。
欲赠以金丹,叹息独延伫。
韩维行状 宋 · 鲜于绰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
(阙)逋负,以救愁困之良民,则迟迟而不肯发。
望陛下自奋英断而行之,过而养人,犹愈于过而杀人也」。
公因奏对,面谕市易免行等事,上感悟,有旨根究市易免行利害,权住方田编排保甲,罢议东西川市易。
命公草诏,求直言,其略曰:「朕之听纳有不得于理欤?
狱讼非其情欤?
赋敛失其节欤?
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欤」?
诏出,人情欢悦,是日得雨。
又命公与知开封府孙永同体问在京诸行利害事。
未几,令吕嘉问同行体问,又令以问到利害书送吕嘉问
公上章曰:「陛下待臣乃在吕嘉问之下。
臣虽不才,先帝所命以辅陛下于潜行,年六十,未尝有一言稍陟阿谀以须己利,未尝有一言不尽道理以塞圣聪。
今于此小事,处置关防,乃不得与新进小臣为比,臣复何面目出入禁闼,称侍从官以见都城之民哉」?
恳求去,上皆优诏答之。
始,公在翰林,上已有大用意。
枢密使文彦博乞解机柄,上曰:「密院事剧当除韩某佐卿」。
明日,公奏事殿中,以所言不用请去。
上曰:「卿东宫旧人,不宜轻去朝廷,当留以辅朕」。
公曰:「使臣所言得行,少裨圣政,则臣虽终老旧秩,犹为忝幸。
若缘攀附之恩,茍欲富贵臣身,非臣之愿也」。
再拜而出。
至是复为承旨,言多不用,求去益坚。
会公兄康公入相,援故事伏乞补外,以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龙图阁学士河阳,移知许州,转右谏议大夫
神宗幸旧邸,除崇政殿大学士通议大夫
公乐乡郡连任不易,请观,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神宗崩,公赴临阙庭,太皇太后遣使劳问,赐酒馔,降手诏求助。
公对曰:「治天下之道,不必过求高远,止在审识人情而已。
识人情不难,以己之心推人之心则可见矣。
大凡贫则思富,苦则思乐,困则思息,郁则思通。
陛下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民富矣;
常以爱民为心,则民乐矣;
赋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则劳困息矣;
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则郁塞通矣。
推此而广之,尽诚心而行之,则神孙观陛下之法,不待教而自成圣德;
贤士闻陛下之风,不烦谕而争宣忠力矣」。
出榜朝堂,诏求直言。
公应言六事,一曰青苗,蠲除岁散之法,遇灾伤乏食,则许百姓结保以请。
二曰免役,乞除宽剩数,遇灾伤则以坊场河渡之利代出。
三曰坊场,乞依祖宗法,中岁定额,不可添长。
四曰乞罢市易,五曰乞敛保马,六曰禁钱币出关。
起知陈州,迁正议大夫
未行,召赴阙,兼侍读学士提举中太一宫兼禧观公事,加大学士
时自冬及春不雪,公言:「阴阳之气并隔否闭,则为水为旱。
天之示人,必以象类。
今皇帝陛下方在谅闇不言之时,太皇太后深居帘幄,除执政奏事之外,台谏、侍从之臣未尝得一对,见三省、枢密院至于百有司皆禁谒,动成拘碍。
文书填委,执政者疲于省视,而有妨虑大;
事务稽废,官司各谨于程限,而无所归责。
薄罪深文者未蒙原心之察,或困于久废;
高才下位者既无举知之法,亦无由自达。
天之谴告,殆为此耳。
乞下臣章三省,使执政大臣详议,必有膏泽,上答仁政」。
又言:「先帝以夏国主秉常朝廷爵命,而国母擅行囚废,故兴兵问罪。
今国母死,秉常复位,所为恭顺,有藩臣礼。
宜复还其故地,以成先帝圣意」。
因陈兵之不可不息者有三,地之不可不弃者有五。
「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
不忍杀人父子而君之,遂弃邠居岐,邠民从之如归市。
陛下试修德行仁之效,与用兵拓地之利,孰为多少?
中国之所以为可贵者,以其有礼恩信也;
远方之所以可贱者,以其贪婪暴虐也。
操可贵以临可贱,则中国尊;
弃无用以就有益,则四裔服」。
并《赐夏国诏》上之。
诏公与孙永、吕大防、范纯仁同详定役法,特序班尚书之上。
宰相司马光出四方书疏数十,多称更法之便。
公曰:「小人议论,务在希意迎合,不可不察」。
未几,成都运判蔡朦申详定所,其辞多浮伪,不究民间利害,旁引旧条,且曰已令揭簿定差。
公恶附会,乞行谴黜。
坐此知广济军
又言:「光禄大夫致仕范镇在仁庙朝首倡大义,乞择宗室之贤,豫建储副,自此大臣始有论奏。
一时忠勋,皆被宠禄,而赏不及,人莫为言。
褒显其功,使天下皆知朝廷之行信赏,虽久而不废;
大臣之抱忠计,虽隐而必禄」。
并以十九章同上,朝廷从之。
门下侍郎
垂帘之初,降诏,臣僚不得言先朝事。
命已下,而台谏官欲更有所言,乞改诏语一二处。
公于帘前抗议曰:「帝王诏令,既已传信四方,岂可因臣下欲有所言,辄更镌改」?
御史张舜民以言事罢职,王岩叟固争,以简问上官均曰「舜民事如何」?
朝廷下岩叟分析。
公曰:「此乃官局人情之常事,陛下遂以岩叟率众同己,恐成朋党,臣愚窃以为过。
朝廷但论其所言是非,若所言是,则折简聚谈,更相督责,乃是相率为善,何害于理;
若所言不善,虽杜门不通问讯,执己各为论议,非惟于国事无益,亦恐于人情壅隔也」。
初,公与王荆公素相厚善。
公侍神宗潜邸,数称其经行,授太子左庶子龙图阁直学士,皆荐以自代。
神宗想见其人。
荆公执政,公与议国事,始多异同。
每进见上前,必极论其是非。
自以东宫旧臣,常以献纳自任,不少隐避。
其后执政议欲废荆公经义,公曰:「安石经义发明圣人之意,极有高处,不当废」。
议与先儒之说并行,议遂定。
司马温公与公平生交,其出处略同。
至元祐初,俱以耆旧进,公未尝一语附合,临事数有规正。
章惇、吕惠卿与公平昔议异,至其贬,力加营救,人始服公之平,知其与取舍去就非茍然者。
时内降梁惟简除入内内侍省押班,非典故。
知枢密院范纯仁累执奏,未从,与公帘前同议。
公最后方争,宣仁圣烈太后许允惟简权勾当押班事。
其后惟简无名迁官,中书舍人苏辙缴还词头,公因面奏近颇有内降,遂引前古及章献太后垂帘时事以为劝戒,兼言:「仁宗皇帝圣性宽仁,亦苦近习贵戚侥求恩泽。
仁宗宣谕执政:『卿但依公执奏,可以寝罢』。
今陛下若苦宫中喧聒,但如仁宗宣谕。
臣备位执政,自可执奏,不敢避人怨憎」。
太后从之。
公喜罢惟简恩命,帘前致词曰:「太皇太后圣政日新,纳谏如流,可为天下贺」。
遂再拜。
又于皇帝前言:「愿陛下以太皇太后纳谏从善为法」。
又再拜。
公在门下省,日阅天下奏谳,屡与同列争议。
上前论议,刚劲无所顾望,不为毫发身谋。
所言多不合,屡引年乞退。
至议梁惟简事,权倖始侧目矣。
有忌公者密为谗愬,始命分司南京
命未下,尚书右丞王存帘前抗声言曰:「韩得罪,不知其端,可惜朝廷失一忠贤」!
改授资政殿大学士、知邓州
中书舍人曾肇再缴词头,言大臣不当以无名去位。
不听,遂以词头付其他舍人行命。
未赴,公兄康公上章,乞改公近郡。
移知汝州,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就差知颍昌府
累章告老,加太子少傅致仕。
郊恩,诸子叙封太子少师
绍圣初,凡在元祐间执政侍者多得罪,公与文彦博以致仕,特置不问,敕榜朝堂
又踰年,不用前诏,以公为朋党,降授左朝议大夫致仕。
其后又以元祐初太皇太后独遣使劳问,公称谢而不上皇帝表,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均州安置。
扶病上道,郡人及父老追送,累日不绝,有至咨嗟泣下者。
诸子走京师闻于朝,乞尽纳其官,听父老得里居。
哲宗览奏,亦恻然念神考东宫旧臣,惟公独存,诏许免行。
元符元年,哲宗幸睿成宫,复左朝议大夫
十一月二十五日薨于家,享年八十有三。
遗令博葬,幅巾常服以敛。
二年七月十四日,葬于颍昌府长社嘉禾乡灵非里。
今上即位,追复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傅
推恩子孙,赙其家。
公纯明刚大,恭俭笃实,学问深博,究极道德性命之归,持心不欺,终身无一妄语。
貌庄而气和,望之者知其为盛德君子也。
文章典丽温雅,在王府掌两宫笺奏,应用敏妙。
英宗称之曰:「记室之文甚善」。
典司词掖,䌷绎信史,有古人之风。
要其为诏诰,务宣导上旨,尽训敕之意。
自为责躬诏,四方迄今传诵。
熙州王韶赴阙奏事,将领景思立败绩。
还任,上表待罪,奏斩获首级。
公草批答曰:「方其败时,卿适在朝,何嫌而上章引咎!
勉绥新附之众,毋以多杀为功」。
读者竦然,知其为王言。
公兄康公入相,方斋宿郊坛,上遣使促召,必得公草词,󲦤绅以为荣。
其为诗句法谨严,平淡清远,有陶渊明、韦苏州气格。
文集凡若干卷。
公明达治体,论议侃侃,出入累朝,皆为人主敬信。
神宗以英明神武之资,励精政治,思欲救弊起废,以复先王之绩。
公首拔用,每进见,必劝上以休兵息民为本,上欣然嘉纳。
常与公论天下事曰:「非卿,孰可与论此」?
公谢曰:「臣文学干用无以踰人,但以不二之心事陛下,进而陈于前,与退而语于家不有异也」。
公虽未尝任言责,而职事所及,朝廷大利害,知无不言,所上章奏甚多,论一事或至七八,听与不听,其词不白不止。
至危言鲠论,皆手自书,或焚其稿,虽亲昵莫可得而知也。
常曰:「言不激切,则不足究极事理,感悟人主。
此古今谏者之常也」。
至于面陈庭奏,谠言密议为尤多。
自以世荷国恩,虽去位,闻朝廷政令得失,忧喜每形于色。
绍圣中,方在谴责,《谢表》常有「虽在𤱶亩,不敢忘忠」之语,公之志可知矣。
公乐善嫉邪,出于天性,简拔俊乂,援进忠良,所引多为朝廷闻人。
有才,汲汲如恐不及。
其在政府,务在镇压浮竞,善称不容口。
乡里后进阙。
取人以行义为本,士人有为不义者,亦必畏公知之。
其居家俸赐,悉以给宗族及故人子弟,周恤之甚厚。
方闲退时,聚族数百口,置田数十顷,以为义庄,抚孤幼尤力。
致仕之日,家无馀财。
呜呼!
自嘉祐以来,论天下名臣,世必称公,然神考知公为深而待公为尤,至数欲用公矣;
会朝廷更新法度,公所言复多异。
元祐初,起为门下侍郎宣仁圣烈太后、哲宗皇帝眷礼优异,公四朝旧德,以身任天下之重,庶几行其所知;
而在位不踰年遂去。
盖公以正直之姿,辅之以渊源之学,言不茍,行不茍同,虽在人主前论事,可曰可,否曰否,未尝稍自贬阙。
而士大夫之贤不肖,不肯假借,盖公不私其人,闻之者愧而不敢怒。
而公用是亦龃龉于世,不得尽其施设,识者惜之。
然公家自忠宪公已秉国政,为时名臣。
公与伯仲,皆幼有誉望。
其后公致位东台,兄绛、弟缜同为宰相,宗族布列侍从台阁,冠冕之盛,为本朝第一。
今公之子孙被服名教,率有家风,好学秉义,韩氏之德,盖未艾也。
公虽不得罄其底蕴,亦可以无憾矣。
辄考次其平生大节,所列如右。
子宗儒、宗文、宗质。
女长适杨景略,次适毋轲,再次适刘熊,再次适沈隆嗣,再次适丁恂,再次适王实
孙󷻿阙如璃阙。
曾孙晃、昱。
谨状。
太学录鲜于绰状。
按:韩维南阳集》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论堂除不当侵吏部差遣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伏谓朝廷差除之法,大别有三:自两府而下至侍从官,悉禀圣旨然后除授,此中书不敢专也;
卿监而下,及已经进擢或寄禄至中散大夫者,皆由堂除,此吏部不敢预也;
朝议大夫而下,受常调差遣者,皆归吏部,此中书不可侵也。
法度之设,至详至密,所以防大臣之专恣,革小人之侥幸也。
恭惟神宗在御,深究其弊,凡堂选奏举之类,并悉罢去,以示大公之道。
始因去年八月执政申请,以繁剧去处、重法地分为词,收占吏部所用知州通判知县并在京库务、寺、监丞阙六十馀处,并归中书取旨选差之后,除吏之弊,私徇寖多。
天下州郡,除别京、大府并元系堂除处及取旨选差并元属八路指射外,其归于吏部以待常调者,数极少而员极多,待次之士,远至二三年,近须一岁。
或有一阙可就,则中书取而差他人矣;
或受一阙而去,则中书又夺而惠他人矣。
处州胡宗质睦州李孝广滁州陈知新光州燕介均州刘斐永州吴潜,此六郡者,皆非元系堂除去处,而中书取以差也。
吏部王照海州,栾子元通判瀛州方蒙咸平县,皆数月矣,中书乃以石麟之海州胡及通判瀛州孙纯咸平县,是皆夺而惠之也。
若谓胡宗质、李孝广、陈自新自提举得替,燕介中散大夫石麟之曾任太常官,皆非吏部可差之人,则当契勘堂除州郡而差,不当取吏部见使之阙夺他人之已受者与之也。
若谓朝廷审择庶官,执政惟才是用,则刘斐曾任知州,以失入死罪责降,吴潜曾为通判,以刻剥苛细罢官,皆非所谓才者,而近方牵复,并先除郡,士论喧沸,已谓不平。
然又有甚于此者,盖胡及尝为开封府判官,以不能检束去职,才送吏部,便得堂除;
孙纯以受赃致罪,止宰相之妻族,乃受畿邑;
又皆夺他人之有而与之,谓胡及冲栾子元、孙方蒙
王说前知徐州,附会吴居厚,掊敛害物,得替归部,忽除省郎,为人所弹,乃罢其职,今则差知密州
陆师渊前知开封县,税入中限,犹未造簿,以弛慢冲替,今则差知宿州
胡及吏部、王省郎,皆是朝廷显责,诏墨未乾,而中书已有选授,告命之出,不述所因。
陆师渊刘斐、吴均是卫替,而师渊又得元系除大郡。
私曲纵横,莫甚于此。
是陛下黜之则执政升之,陛下退之执政进之,怨归于上而恩出于下,非今日之所宜有!
夫威福者,天子之所得专;
法度者,大臣之所当守。
今大臣进退群吏,一出己意,不守法度而欲专威福矣。
臣恐朝廷不尊而纪纲紊乱,当此之时,宜戒其渐也。
伏愿圣慈将合系堂除阙编为一等,今后如有合得堂除之人,只于前项去处定差。
其曾经擢用而非次差替,罢或责降牵复不送吏部者,于合得堂除人之下,别为一等,依名次先后差遣,并不得于吏部所使阙差授冲已授之人。
所有元丰八年八月取旨选差条贯,乞赐删改。
雷阳父序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一、《潜斋集》卷六
武当山介均、房两州之间,凤鸾岿然于武当之后。
清雰泠飙,朝霞沆瀣,峻绝不可攀企,盖人迹之所罕及也。
方外士雷阳父年十五辞谢交旧,蹑其巅而庐焉。
居六年,忽焉若与神人遇,授之神符、《易》象数,使之下人间活众生,俟十年尽责业而后至。
阳父归试其法,则麾叱鬼神,嘘呵风雨,无不如意,至于谈吉凶、验福祸,特其游戏馀技耳。
诚若是,亦异矣哉!
桃源何许,世异晋秦,丹霞如故,不知田沧海至今几变。
神仙渺茫,不可复诘,凤兮凤兮,吾衰久矣,安得高歌以从楚狂之后邪?
明年春,阳父将行践前盟,于其行也,为之书,以识他日。
左奉直大夫秘阁向公行状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三、《卢溪文集》卷四七、《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七○、《翰苑新书》前集卷四八、《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二一五、道光《永州府志》卷九
公讳子㦛,字宣卿,世为开封人
自四世祖文公相章圣皇帝,其后蕃衍,浸以盛大,世有闻人。
曾祖传正,故任国子博士、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
祖绶,故任西京左藏库副使
父宗琦,故任大中大夫致仕,赠少师
妣夏侯氏,赠魏国夫人
所生母王氏,赠恭人
公自幼慷慨有大志,见诸老先生辄抵掌论世事,剧谈雄辩,常欲折其坐人,而诸老先生亦莫能与之争也。
盖其刚毅之气出于天性,以故与世多不谐,虽屡抑退而终不自悔也。
初入国子学,遇三舍法兴,累试入等,已校定当升补。
政和六年,再从伯永嘉郡王宗良遇郊祀恩,任公为登仕郎
七年,为华州司兵曹事。
宣和初,朝廷新复幽燕,其地经契丹之乱,馈饷不继,自涿至雄、霸,以县令丞部农夫挽中州粟实不毛之地,挽不如期者以误军期论。
先是,涿县累政以运夫亡逸失期,委印绂而去。
大漕陈公亨伯、吕公颐浩皆知公之材,以为涿县
既至,究知前弊,调役不均,乃以户口高下均定所役之数,众服其平允,使部伍相为保,无一人逸者。
以馈运不乏,循从事郎。
又以新迁到任,循儒林郎
少师以公在极边为忧,令丐罢。
涿以武臣为州,类出童贯门,恃势不法,公每以职事面争不少屈,颇恚恨。
逮公解去,沮格边赏,不为批书,公委之而去。
部使者适至,函令书印,驰介送公。
宣和六年宣教郎,为中山录事
七年,金人犯东京,朝廷以种师道宣抚京畿河北河东路,辟公为干办
靖康元年,渊圣皇帝覃恩转通直郎
六月丁少师忧。
少师晚年不乐处京师,市第于宛丘,未及徙居而少师捐馆。
是岁虏再犯京师明年大乱,公乃归陈。
建炎二年,虏侵陈、蔡,公之兄忠毅公先有德于蔡,蔡人借留于朝,而朝廷已别除人,就起复知陈州
至是虏人围陈,忠毅公誓以死守,先遣公走京师求援于留守宗泽
公见无出师意,急归,而城已破,忠毅公骂贼不屈,与诸弟三人皆死之,公亦丧其外姑与一男一女。
乃徒步间关,收歛兄弟遗骸而葬之,访寻骨肉之存者,携挟南渡,流寓江淮间,寻复除通判均州梗不能赴。
建炎三年江淮两浙制置使吕公素知其材,适真州经残破,官吏皆逃亡,召公语之曰:「此州非公莫能办」。
即以便宜委公摄真州事。
范琼溃将郭吉屯驻为奸利,屡欲叛去。
公方之任,舣舟城下,人无知者,公遣人呼皂吏问州治所,吏对以吉暴横必为乱,乞且寄治舟中为缓急计。
公叱之,驰马径造州宅,官吏稍集。
然百事废弛,财用乏绝,卒伍纵逸不复归营,公揭榜招之,得数百辈。
有司以无供给为忧,公谓真州平时富商大贾所聚,酒货最为繁夥,意务场瓦砾之下必有宿藏,令人斸之,人或窃笑,果得酒百馀斛,一郡以为神。
公乃张席为屋,高其直以沽,郡人累月不知酒味,来饮者如市,路傍始有醉人。
公又遣吏市曲米于他郡,益酝酿,课利益增羡,而发运、转运犹谓公弗戢私酝,公乃先治沿江二漕兵梢列肆私沽者,二漕虽愧恨而不敢复言。
公所至多忤监司者,皆此类也。
视事才几月而财用沛然,收贮官钱以千计,至七十万,不以一毫取于诸邑
向之郭吉者初畏公之威而不敢逞,至是见府藏充盈,辄萌异意,郡人咸知之,窜入他邑。
忽一日,吉与其二属擐甲胄张弓露刃直趋庭,公危坐厅事,敕候兵持剑立屏后,戒之曰:「闻呼即出」。
吉既至,公厉声逆谓之曰:「尔欲杀我,匹夫力耳,何用众为?
此颈吾自断之」。
呼候兵出授剑,吉气沮错愕,急抱持剑者曰:「初无是心,特耀兵以娱公耳」。
公曰:「一州人皆知尔欲杀太守,今独有持吾檄以耀兵为解,招回散亡百姓。
不然,恐尔头颅亦不能保矣」。
吉逊谢,即用公言,乞檄以去。
事定,朝论伟之。
会驾幸镇江,公以邻郡守臣当赴行在所奏事,吕公因荐公,赐对劳问甚久,将欲大用,未果,宠以直秘阁还郡,且令郭吉隶杜充,命公带淮南东路兵马都监、管内安抚。
冬十一月,虏复南来,建康失守,公退保沙南,以虏檄缴奏,召令赴行在所奏事。
未到,有旨谓公与其馀守臣弃城事体不同,降一官,与知州差遣建炎四年三月也。
即以公知江阴军,专一主管水军防托事。
公从驾还,过明州,金人初退,郡方阙守,即改知州
明年,兼管内安抚使
公自遭宛丘家祸,忠毅公有子沈为给事胡公安国婿,从寓湖南,不知存亡,丐守道州
从之,兼湖东兵马都监、节制管内军马。
公从兄子諲方帅潭,待次间欲往依焉,闻曹友、孔彦舟相继以长沙叛,李成群盗跨江西数郡为乱。
绍兴元年春丞相朱公以都督恭行天讨,檄公权督府参议官
时洪久阙帅,丞相以公兼摄之。
张俊招讨使吕丞相节制,戍鄱阳,至是辄擅徙豫章
豫章新遭金人蹂践,仓庾府库一空,而军号数十万,支用不赀,漕司皆被事委去,悉以属公。
公会僚属议所以应办,皆欲下诸邑科敛于民,公曰:「大军压境,张喙待食,诸邑能指期集耶」?
因访得负郭大姓平时兼并,积而不散者,呼而谕之曰:「汝家所蓄,贼至能保乎?
今官军至,贼不能犯,公私皆赖焉。
汝能辍不可守之财,以贷于官,期两月执券取偿,一毫不汝欺也」。
大姓欣然从之。
又有巨商为金人所害,其妻失所,昔时驵侩受其货者咸讳匿之,公究得其实,悉以归媪,媪拜谢,愿分助县官
旬日间不扰其民而军须顿足。
既至,公告之曰:「吾州井邑丘墟,戍兵朝入则居民夕避,无市肆则卒伍亦无聊,城东有浮屠屋数处,兼废屋数百区,可以驻师。
公能戢士伍,我当招集市区与相交易,军民两便」。
大怒,剡牍于朝,以公沮军不能入城,亦不用公言而径自入城矣。
朝廷察知俊之言不然,而公敢抗之,两置勿问。
未几军士所处不便,卒如公言徙于城东。
丞相奏公即真,适朝廷已除授,不报,以赏转奉议郎
冬十月,公之道州
湖东自经李成、孔彦舟焚劫,独界于二广偶得免,一时号为全盛
两转运、刑狱、盐香使皆聚此州,道实小州,不能堪。
公始革去仓廪受纳积弊,罢曲引、醋息、牛税等钱,以宽民力,尽收禁军之遣令在诸司当直者。
提刑周随亨江华县治,别募兵四百,所支给一取足于江华
公以状乞移按他郡,罢募兵,拨还侵用诸司镪谷,提刑颇怨憾。
提盐薛公度先欲于本州置司,公力陈其不便,争止之。
公罢博易场监官,以冗费扰民,而公度坚俾复之,不从,故部使者皆切齿恶其与己敌。
既而兵至安仁,劫帅入其营,纵兵四掠,势逼道州
众咸欲远避,公曰:「守臣出境,则境内先自乱,不如申朝廷宣抚司,移治锦田寨」。
百姓从之,皆获免,兵至,卒无所得。
贼虽以偏裨之礼奉帅于道州,而实不逊也。
会朝廷有旨令行在所,久之乃解去,帅亦得自便。
提刑提举挟前憾,共劾公逼逐监司,又诬奏公激李成军变,降一官,落职放罢。
是时胡公安国自湖东赴西掖讲筵之召,目睹其事,以书抵时宰讼公之冤,反覆甚明,终不能用。
公知道之不可行也,胡公亦自琐闱出,乃相从隐居衡岳山中读书,授《左氏春秋》学。
贫甚,始丐奉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四年,叙转右承议郎
五年,以祀明堂恩复直秘阁
右相张公浚以都督平湖寇,荐公守衡州
是岁大旱,米斛万五千钱,公分遣使臣赍金籴于邻州之丰稔者,计本直与道路之费,量其价列粜于通衢,每升为钱六十,饥民骤得贱米,所活不可胜计。
提刑司奸吏董瑜湖南大蠹,人莫能讦,公捕鞫得其赃,流之岭南,湘人欣快。
以故诸司皆不悦,谋欲去之。
公亦自知不得行其志,丐罢,而报未下,诸司帅臣共劾公数事,皆出于诬也。
六年正月,复拜宫祠,士民相与群聚击鼓于提刑司,愿举留,鼓为之裂。
提刑惶惧,夜半登舟出巡以避之。
逮公戒涂日,阖城遮拥哭泣,声闻数里,非若近世风俗为文具备礼而已。
始知古之良吏所谓攀辕卧辙者不然,亦近世所未有也。
公既行,得报落职罢宫观,用诸司诬奏也。
是年转右朝奉郎八年右朝散郎
公衔冤自讼,久不获伸。
至于始被旨差官体究元按发五事,并无一实,御史亦上章极论公刚直明敏,不畏强禦,奉法守正,不容于监司,内外朋比而攻之,奉圣旨与改正。
寻复直秘阁提点荆湖北路刑狱。
衡人思之,绘公像建祠于东城青草寺。
侍郎胡公寅为记,镌石于傍,并刻御史章于碑阴,至今焉。
皆公出后所立,非有使之者。
十年,赴湖北,先声入境,时奸吏望风解印绶者数十人。
湖北营田旧以抑配百姓,人不聊生,有破产不能偿者,日号诉于马前。
公为询究其便利可行者,使遵守之,罢一切抑配者,远近鼓舞。
岳飞以两镇节度使相兼营田大使,无敢忤其意者,至是亦喜以为当然。
公按部所至,立大榜于前,云「久负抑屈,州县不理者立其下」,于是积年无告之冤,咸得伸雪。
总领曾慥薛弼素不悦于公,以职事诬奏,而方为左司,表里附会,公遂放罢,乃具奏陈,而都司再行批拟,又特落职。
复归衡岳之下,与侍郎胡公寅、谏院韩公璜为方外之游,不复有仕进意。
十一年,以贫甚请祠禄
自是十九年间四领宫祠
十二年,转右奉朝大夫
十四年,刘昉帅潭,秦桧方用事,欲罗织士夫之之不附者以进身。
偶富人诉公弟子率由事,遂曲致其词,并及于公,坐此贬三官,迁居衡阳之伊山,乃晋桓伊书堂故基。
结茅以处,手抄诸书,尤喜观《鲁论》,取诸家之书编为《集义》,以己见系于后,今行于世。
胡公明仲尝过山,名其所居曰「有裕堂」,仍为之记。
十七年叙复右朝奉大夫十九年右朝散大夫二十三年右朝请大夫
秦氏久专国柄,放逐善类,无复还期。
死,公方辩湖北之罢、潭州之劾,久抑不伸,朝廷知其冤,悉从改正。
二十八年冬,复起知道州,父老儿童走迎境上,咸喜曰:「我旧使君也」。
到任半年,复旧职,改知广州主管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司公事、马步都总管
未抵治所,而御史复弹公,乞落所复职罢免,公归旧隐,始筑第于衡阳之湖东三十里徙居焉。
三十一年再请祠,三十二年右奉直大夫,除江南东路转运副使
时淮上方用兵,隆兴元年以馈饷功,复职名,继兼江淮都督府随军转运副使
夏四月都督张魏公出师破灵璧虹县,下符离,势如破竹。
大将失律,不能深入,魏公驻维扬。
公乞还司,因得病丐解职,言者以为避事,二年春奉祠
病再作,戒子侄函上纳禄之请,无与小人藉口。
乾道元年守本官致仕。
八月朔丁丑,命道士建醮,公精爽不乱,醮罢,熟寐如平常,遂不起,实初二日也,享年六十有九。
公娶毕氏,儒林郎瑗之女,先公三十五年卒,累赠恭人
男二人:浣,见任右奉议郎,前知潭州安化县,以公病乞侍养。
泶,方五岁。
女三人:长适右奉议郎、新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文字范揆辰,次适右奉议郎荆湖南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黄谈,幼适将仕郎新定柳州司理参军侯宦。
孙男五人,士克、士允、士、士光、士元,皆未仕。
孙女四人,长适左迪功郎、新临江军司户参军宋刚仲,馀尚幼。
宛丘之祸,宗绪飘零,公招集兄弟之子与同席饮食,教抚如己出而无择焉。
公买田业分给之,推其子已授官与其犹子沄,请于朝,特旨从之。
立其兄儒林公之后而官其子濯。
忠毅洎武功有子曰法、曰沈,皆不乐从宦,乃各官其一孙,曰士永、士行。
其笃于宗族,出于诚心,世所稀有也。
捐馆之日,一子五孙皆白丁,人谓公其必有大于后乎!
平生好论人物,无所忌讳,闻者颇骇,而后卒如其
尝与胡文定公当世士,文定颇称秦桧靖康时事,公曰:「与同时被执军前,鲜有生也,独数年之后尽室航海以归,非大奸能若是乎」?
文定既殁,奸邪日著,文定之子明仲与公追复前说,曰:「昔侍先君子能预察奸邪如公言者,才一二人耳」。
深服公远识。
公初以直道不容,于是晚年公议方出,圣恩尽与改正。
将漕江右,从张魏公转饷征虏,几时趋功名之会,不幸魏公遭谗,而公亦以病去,岂非命欤!
其孤以乾道元年十月甲寅葬公于衡阳县义乡高塘之原,自洪州西山恭人毕氏之柩而合葬焉。
某从公游仅四十年,所得皆事实,故录以为行状,以候世之君子鸿文大笔叙而铭之。
均州以西滩岭丛杂一千九百馀里每夜泊舟听雨闻猿盖经两月日行万壑间也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一
荆门西去皆秦岭,万壑猿声夜雨愁。
几片江云如惜别,晚来相送过均州
岭南节度使韦公神道碑 唐 · 萧邺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四
韦氏之世系尚矣。
陶唐氏之后。
有国豕韦者。
实为商伯。
周衰。
迁于楚之彭城
汉兴
韦孟楚元王傅。
五世至丞相贤。
韦氏遂显大。
贤封扶阳
后徙平陵
子元成。
别徙杜陵
子孙家焉。
遂为京兆人云。
元成生宽。
宽生育。
育生后汉尚书令浚。
浚生梓潼太守豹。
豹生东海相著。
著孙冑。
詹事
冑少子曰穆。
后著号为东眷
八世至隋郁城庄公讳元礼
距四世入唐。
有为陜州刺史者讳岳子。
于公为曾祖。
是生京兆少尹河北采访使府君讳恒为王父。
少尹生赠刑部侍郎衡州别驾府君讳平
奉天之难。
寇兵围逼。
时凤翔已害其帅张镒
且应贼矣。
公与从父弟皋能捍朱泚陇州
斩其使者
乃折其势。
公乃间行西走奉天
夜缒城下。
蜡丸发表。
具献功状。
德宗把手喜泣曰。
富贵惟卿所欲。
口授御史中丞
公辞以素卑无赀。
愿从州县禄。
竟遂其志。
改万年尉。
从上至兴元
道苦风疾。
废居优游散地。
既慊当世。
其后宜有达人。
彭城刘为麟女而生公
讳正贯
字公理
幼而神灵。
长而聪异。
目所系览。
不忘于心。
耳剽音声。
洞识节奏。
季父太尉公皋特见器属。
且必能大其家门。
故名之曰臧孙。
年十有五。
先君殁于衡阳
奉丧归北。
裴仆射均江陵
少公为表弟。
欲擅有外家吉凶之事。
且致赠焉。
公泣曰。
不专于孤。
有诸父在。
如将听命。
恐伤叔父之义。
不敢拜赐之辱。
蜀使俄至。
他日反告太尉
深德异之。
既除丧。
调补单父
太尉有大功于国家。
德势甚盛。
韦氏子姓可以坐掇朱青。
公深自惩刻。
遂博极偫书。
自三代已降。
损益制度。
无不稽其典要。
相国韦公处厚及韦湖南辞皆以学识相高。
每与公论搉当世之务。
咸服其深切事情。
贾生不能过也。
长庆初
遂弃官改名。
对贤良极谏策。
乙卯科。
太子校书
敬宗朝又以华原县再登详闲吏理科。
迁万年主簿
京兆进士
能第上下。
颇得一时之俊。
寻授监察御史里行
北都留守推官
入台为真监察。
避同侪素嫌。
辞不与齿。
河南府司录
旋为天平军节度判官
员外郎
所奉之主。
即故相国令狐公也。
丁内艰服阕。
李相国绅请为浙东团练副使
赐绯鱼袋。
后辞职居洛。
检校主客郎中
知盐铁福先院。
非其好也。
擢万年令泽州剌史。
太原行军司马御史中丞
加金紫。
狄仆射之幕。
太府少卿
泗州剌史。
光禄卿晋州剌史。
入拜司农卿
时内尚食供亿县官有阙。
为其奏累。
均州剌史。
寿州团练使
公当官剸据。
率有良算。
虽繁剧之来。
千变万态。
一以成机应之。
故日用公事。
圭棱岁校。
能有馀裕。
所谓循良高妙。
无迹可寻者耶。
今上初即位。
以理行
京兆尹
京师称难治者。
日有生事。
随时抵巇。
间不容发。
未易以绳墨一面律也。
阔狭小失其机。
则见立败。
虽有神明之用无及已。
公能勺药其间。
安然无一事。
如弄小方州云。
奉南郊。
备赦令。
上下百役。
抑扬豪弱。
无不得其平。
居二年乞退。
同州史长春宫使
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
百粤之地。
其俗剽轻。
猎浮淫之利。
民罕著本。
又远天子之法。
税调裒急。
一舞于吏手。
故细胥假校益豪。
民用是困从。
公至。
锄侵牟之窟。
削冒名之吏。
尽反为民。
烦促顿舒。
流庸尽复。
先是海外蕃贾赢象犀贝珠而至者。
帅与监舶使必搂其伟异。
而以比弊抑偿之。
至者见欺。
来者殆绝。
公悉变故态。
一无取求。
问其所安。
交易其物。
海客大至。
越人尚鬼。
事有寘冥者。
不质于医而于神。
寝以成风。
公丑其邪。
命撤屋涂扉。
禁绝纷纷之祷。
或曰将不利于公。
不听他日。
秋水大溢。
将没民居。
讹言毁神而致。
公撰服登城。
向水酹酒而声曰。
苟如云云。
长吏身存。
无嫁下人。
俄而敛退。
卒无害焉。
针肓反正。
皆此类也。
政成。
亟上疏请觐。
优诏留之。
越三岁。
寝疾薨于位。
大中五年七月二十三日
享年六十有八。
天子为之不视朝一日。
工部尚书
明年二月庚申
祔葬少陵原之世墓。
比薨。
医问相属。
比葬。
吊赠之使交逢。
凡在岭之南。
军吏与民。
部属鳏寡士子魋髻之族。
闻公之丧皆哭。
失市与宴。
公笃孝睦亲。
偫昆弟之贫与子姓之孤者。
收接如归。
婚配慰荐。
惟恐不得其所。
居弟诲之丧。
伤哭变白。
恻动君子。
与朋友尽诚信于然诺。
践报之道。
不怠如癖。
名人伟士。
多与深善。
乐后隽。
特露精诚。
比比得之。
力仁谊。
惩华侈。
下席之日。
家无池馆。
疏属出涕。
平生行事可知已。
监察御史博陵崔升女。
先公而殁。
二子。
长曰参文。
太子校书
次曰温文。
华州参军
一女始岁。
方大病。
嘱其后曰。
无厚葬。
无用鼓吹。
无烦谥于有司
志我墓者。
无如故人赵君焉。
若夫碑。
则俾我外侄萧邺为之铭。
庶乎实而详也。
其敢以辞。
遂为铭曰。
雄操京兆
奄宅大州。
太尉之后。
惟公得侯。
儒衣极挚。
公慊人优。
业术益然。
及亲勇
善植牧全。
始卒无愧。
融鸿清洋。
式弥乃嗣。
兹图石刻。
以永厥懿。
商伯以迁。
汪洋其源。
至汉始著。
聿为盛门。
徙居杜陵
承继遂蕃。
用儒持家。
世世显尊。
历隋入唐。
或轩或庳。
起坠诚难。
肖隆匪易。
尚书
实属太尉
有庸有基。
可席而位。
公独后之。
孑孑自致。
追念显考。
诎于其身。
如不我力。
曷颜于人。
由卑至钜。
能以才振。
小大之治。
有脊有伦。
武当山孙道士二首 其一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七言绝句 押真韵
云龙风虎正经纶,长啸归山作道人。
千古武当丘壑在,纷纷高位几全身。
刘龚论图纬书 东汉 · 苏竟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六
执事无恙。
走昔以摩研编削之才,与国师公从事出入,校定秘书,窃自依依,末由自远。
盖闻君子悯同类而伤不遇。
人无愚智,莫不先避害然后求利,先定志然后求名。
智果见智伯穷兵必亡,故变名远逝,陈平项王为天所弃,故归心高祖,皆智之至也。
闻君前权时屈节,北面延牙延岑字伯牙,乃后觉悟,栖迟养德。
先世数子,又何以加!
君处阴中,土多贤士,若以须臾之间,研考异同,揆之图书,测之人事,则得失利害,可陈于目,何自负畔乱之困,不移守恶之名乎?
与君子之道,何其反也?
世之俗儒末学,醒醉不分,而稽论当世,疑误视听。
或谓天下迭兴,未知谁是,称兵据土,可图非冀
或曰圣王未启,宜观时变,倚强附大,顾望自守。
二者之论,岂其然乎?
孔丘秘经,为汉赤制,玄包幽室,文隐事明。
且火德承尧,虽昧必亮,承积世之祚,握无穷之符,王氏虽乘间偷篡,而终婴大戮,支分体解,宗氏屠灭,非其效欤?
皇天所以眷顾踟蹰,忧汉子孙者也。
论者若不本之于天,参之于圣,猥以《师旷杂事》轻自眩惑,说士作书,乱夫大道,焉可信哉!
诸儒或曰:今五星失晷天时谬错,辰星久而不效,太白出入过度,荧惑进退见态,填星绕带天街,岁星不舍氐、房,以为诸如此占,归之国家。
盖灾不徒设,皆应之分野,各有所主。
夫房、心即宋之分,东海是也。
尾为燕分,渔阳是也。
东海董宪,迷惑未降,渔阳彭宠,逆乱拥兵,王赫斯怒,命将并征,故荧惑应此,宪、宠受殃。
太白、辰星,自亡新之末,失行算度,以至于今,或守东井,或没羽林,或裴回藩屏,或踯躅帝宫,或经天反明,或潜藏久沈,或衰微暗昧,或煌煌北南,或盈缩成钩,或偃蹇不禁,皆大运荡除之祥,圣帝应符之兆也。
贼臣乱子,往往错互,指麾妄说,传相坏误。
由此论之,天文安得遵度哉!
乃者五月甲申,天有白虹,自子加午,广可十丈,长可万丈,正临倚弥。
倚弥即黎丘,秦丰之都也。
是时月入于毕。
毕为天网,主网罗无道之君,故武王将伐纣,上祭于毕,求助天也。
仲夏甲申八魁
八魁,上帝开塞之将也,主退恶攘逆。
流星状似蚩尤旗,或曰营头,或曰天枪,出奎而西北行,至延牙营上,散为数百而灭。
奎为毒螯,主珍。
此二变,郡中及延牙士众所共见也。
是故延牙遂之武当,托言发兵,实避其殃。
今年《比卦》部岁,《坤》主立冬,《坎》主冬至,水性灭火,南方之兵受岁祸也。
德在中宫,刑在木,木胜土,刑制德,今年兵事毕已,中国安宁之效也。
五七之家三十五姓,彭、秦、延氏不得豫焉。
如何怪惑,依而恃之?
累》之诗,「求福不回」,其若是乎!
图谶之占,众变之验,皆君所明。
善恶之分,去就之决,不可不察。
无忽鄙言夫周公之善康叔,以不从管、蔡之乱也;
景帝之悦济北,以从不吴濞之畔也。
自更始以来,孤恩背逆,归义向善,臧否粲然,可不察欤!
良医不能救无命,强梁不能与天争,故天之所坏,人不得支。
宜密与太守刘君共谋降议。
仲尼栖栖,墨子遑遑,忧人之甚也。
屠羊救楚,非要爵禄;
焦干秦,岂求报利?
尽忠博爱之诚,愤满不能已耳(《后汉·苏竟传》)
三馀集序 南宋 · 谢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二
江西自欧阳公挈领文事,而后来者襟披袂攘,同底于斯道。
元祐前固亭亭可数,其芳韵到绍兴又卓卓一振。
偻指辈行,在洪则西山胡少汲流江黄季岑屹立相望。
少汲登八座,入经筵,贵矣;
季岑上星躔不偶,则分守符,持使节,随所遇行其学。
余少时间知江乡事,得尝鼎其《临江厅记》,久则厌饫,其湖南诸篇盖窥其法。
文由王临川之简而造昌黎氏之理,诗溯山谷之流而指少陵氏之源,由是无乎不之而竟合于古。
余此论辨者欲夺不可。
淳熙丁未季岑之第三子新武当使君牧之携《三馀集》走行都,余惊睹如旧相识,连夜秉烛,文则大声疾读,诗则细哦长吟,回思昔所持论,果不异此,固有理匪亿则屡中也。
武当云求为之序,余既有昔之论,则虽欲食言,正自不能,乃录以寄之,不知武当以余言为有以副其切切于手泽可以慰其孝心否?
然三馀之子若孙登科者满门,家法益张,此集有继无尽,又为可占。
十二月朔朝奉郎、试右谏议大夫谢谔序。
按:《三馀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宋故汀州判官通直郎致仕姚公墓志铭淳熙十二年十月 南宋 · 谢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三
乾道间吉州录参之员,有贤同官曰吉水主簿姚公名锡字予善。
盖谔居临江,予善居筠,为邻郡。
谔少尝诵前辈子玉之赋,士林传之如宝玉。
继又闻筠有瑞童,以十四能赋,取乡举。
同官时,遂知瑞童即予善,而子玉为其祖。
由是益亲,又有录以著同官之义。
后尝游洪,遇其子守,切于问学,又喜其有令子矣。
淳熙乙巳五月,守致书临安,且持高安朝奉郎吕棐所为状曰:请为铭。
呜呼!
回思诵赋时、同官时,如前日事,岁月可惊,铭又何辞耶。
姚氏舜之后,古有两族:一吴兴,一秦陇,予善吴兴也。
世居新昌,或曰思廉封丰城县公,因徙焉。
五季乱,有官仓监者,始居灵源。
曾祖礼。
祖振,洪州进贤县
父旦,黄州教授
进贤子玉,以儒起家,生徒受业数百人,号曰江西姚子玉教授
以八行举,擢上第。
善生黄州,三岁而孤,母邹,诲之学。
七岁能诗,语出惊人,十一能文。
予善贯穿经史,尤长于《左氏》,为文精深典丽,屡荐于郡、于漕台
遇兵乱,奉母夫人东西就养益勤。
母终,哀毁憔悴,无仕进意。
年四十,以恩释褐,授迪功郎吉水簿。
莅官清介,傍郡尉获盗觊赏,狱具,委予善复讯。
予善索牍亲阅,得其差,明日入狱取器仗视之,摘图谓吏曰:「民室甚小,户甚窄,垣壁无损,而盗十四人皆有伤,岂寻丈之室能容此众、用此仗乎」?
吏不能对,于是移劾,活者九人,一郡惊其明。
安福剧邑,令继罪去,州檄予善督赋,旌淑慝以顺民欲,察隐罅以柅吏奸。
有贵势里居,乡人依以颉颃。
予善籍所负闻于州,罪其隶于庭,贵势惭,悉输所负。
民曰:「是敢抗某者」。
争先辇负而至,以办集闻。
同官有相失者,忽为民所持,州畀予善理,予善卒解之,人伏其长者。
武当军节度推官,转文林郎
武当极边,岁料民兵为备,公画五策赞其帅,不扰而备益严。
签书光化军判官
一日,有虏骑逾境,民奔溃。
予善白守,当待以閒暇。
既得报,果巡边耳。
予善又白守,以光化近边,无城池之险,使多植林木,亦可为疑伏,如榆塞之义,人以为便。
有靳显者,北人,随龙南迁,家于隋,累立功。
守怒其恣横,一日捕得其乡人,论以为奸细。
予善奉檄再鞠,显流涕自陈。
予善审得其情,因上谳,卒恕之。
又有马全者,以财豪于边,隋获盗,引全为地,将论以资停发纵。
予善问得其实,为辨出之。
待制张子颜襄阳,大喜,谓其属曰:「以古义决疑狱,久不见矣」。
因行其议,全活甚众。
汀州判官,转承直郎
在汀尤宽和,民讼为减。
属县多瘴疠,予善执檄虑囚,咸劝毋行。
予善曰:「枉直待辨,岂敢惮」!
卒历六县,平反二十馀辈。
姜寇窃发,檄往清流,计度便宜。
初,予善虑囚,过南安岩,夜梦骑兵百万迎为冥官。
既觉,潜治归计,属寇发不敢请,至是尽处分其家事,谓家人曰:「乃翁此行报国耳」。
寻归,疾作;
阅旬,家人及所善黄长卿,亦有异梦。
翼日,卒于官舍,享年六十有五,实淳熙十一年九月七日也。
予善为人质直,表里洞然,面折人过失无少畏忌。
自奉甚薄,一裘数十年,非馔客不二羹胾。
至临事乐施,周人之急无毫发吝情。
凡乡里幼失所养,老无所依,贫不能自存者,皆赈恤之。
嫁孤女五人,葬不能举者数丧。
郧乡令章卒官,父耄子稚,贫不能归。
予善摄邑事,经纪其家,乃得还。
少历艰难,备知闾阎疾苦,所以断狱听讼,老吏不能欺。
民诉于州县,皆愿得予善为理。
性慈孝,御仆隶未尝施鞭扑。
自以禄不及养,刻木为父母像,饮食必祭。
谓其子守曰:「吾它日必归骨先人墓侧,死者有知,当得侍奉也」。
病亟请老,转通直郎
所交皆当世伟人。
然位不充德,论者惜之。
有诗文一集,藏于家。
子男三人:长曰守,举于礼部;
次曰寀,业进士
次未名。
女二人:长适高安义问
次适同邑从事郎新澧州军事推官世长
孙男女五人:郑保、岩孙、寿娘、顺娘、筠娘。
其孤守,将以今年十月己未,奉予善与予善夫人金氏之丧,合葬于灵源先茔之傍。
金氏亦有妇德,先予善七年卒。
铭曰:
姚宗之蕃自于虞,今筠灵源富以儒。
噫吾予善承庆馀,幼已籍籍飞名誉。
克孝于家实勤劬,中年试吏蕴乃摅。
平反有功民所愉,兵间奇画举一隅。
吁嗟光阴何须臾,有来之迎骑甚都。
佳城之封绍其初,识以铭诗示不诬。
按:江西宜丰县博物馆藏志石。
铭论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四
《春秋》之谕铭也。
曰:「天子令德,诸侯言时计功,大夫称伐」。
肃慎纳贡铭之楛知,所谓天子令德者也。
黄帝有巾几之法,孔甲有槃杅之诫,殷汤有《甘誓》之勒,毚鼎有丕显之铭。
武王践阼,咨于太师,而作席机楹杖杂铭十有八章。
周庙金人,缄口书背。
铭之以慎言,亦所以劝进人主,勖于令德者也。
召公作诰,先王赐朕鼎出于武当曾水,吕尚周太师而封于齐,其功铭于昆吾之冶;
汉获齐侯宝樽于槐里(此句从《御览》七十一补。),获宝鼎于美阳
仲山甫有补衮阙,式百辟之功;
《周礼·司勋》凡有大功者,铭之大常,所谓诸侯言时计功者也。
宋大夫正考父,三命兹益恭,而莫侮其国;
孔悝之父庄叔,随难汉阳,左右献公卫国赖之,皆铭于鼎,晋魏颗获秦杜回于辅氏,铭功于景钟,所谓大夫称伐者也。
钟鼎礼乐之器,昭德纪功,以示子孙,物不朽者莫不朽于金石,故碑在宗庙两阶之间(此句从《文选·头陀寺碑》注引补。)
近世以,来咸铭之于碑。
德非此族不在铭典(此二语从《文选·新刻漏铭》注引补。《御览》五百九十。《续汉律,历志中》补引邕《命论》一段「命」当作「令」《乃月论》也。见卷十二。)
三辅论 东汉末 · 王粲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一
湘潜先生,江滨逸老,将集论云梦,玄公豫焉。
先生称曰:「闻戎不可动,兵不可扬。
今刘牧建德重芳,名烈既彰矣,曷乃称兵举众,残我波灵」。
逸老曰:「是何言与?
天生五材,金作明威,长沙不辄,敢作乱违,我牧睹其然,乃赫尔发愤,且上征下战,去暴举顺,州牧之兵,建拂天之旌,鸣振地之鼓,玄胄曜日,犀甲如堵,以此众战,孰能婴御?
刘牧之懿,子又未闻乎?
履道怀智,休迹显光,丽埽群虏,艾拨秽荒。
袁术于西境,馘射贡乎武当
孙坚汉南,追扬定于折商(《艺文类聚》五十九)
荆门军景德玉泉禅院唐贤留题诗序碑庆历八年七月 宋 · 张田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二、《湖北金石志》卷八、康熙《安陆府志》卷三一、同治《当阳县志》卷一七、光绪《玉泉寺志》卷三
田少与中州士人遗名者,第天下佳山水处,或道荆门玉泉,升之栖霞、齐之灵岩、台之国清诸寺,以为四绝。
景德中,天子知其地胜异,率诏召择名僧居之,又以年纪表其额。
故结方外之游者,迹或不至,不足为好事。
庆历七年冬,田自武当再谪,且走荆州宁母兄。
荆距玉泉才再宿,心窃幸之,意平昔之慕,今遂适焉。
明年春,始造山。
山之雄迤崛起,上薄气象,长松万株,夹道十里,如六师介胄,申令既定,奋然将作。
高盘孤撑,虎凤轩翥,寺挂岩腹,翠微旁来,危楼横桥,下走清籁。
流径西北玉泉之源,累累明珠,直出数窦,风霁日皎,鉴人毛发。
时无友人,独携二三子留山中,攀幽览胜,下上晦显,或啸天外,却醉水边,回顾身世,使人羞耻。
之明日,道出军下,军守曲台谢公,好古博雅君子也,喜田之游,且曰:「玉泉,予之境土,恨守符未能往前。
使寺僧录唐贤留题,自曲江而下,止近代浮图齐己,才得八篇。
僧云异日诗殊多,第往有大水漂去。
予惜其遂散亡,欲镵石以记其事,子为我序焉」。
敢拜命,因道山之崖略。
八年七月七日,谨序。
宋故左朝请大夫直龙图阁章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三、《吴都文粹》续集卷四五
建安章氏自郇公以文学道德仕仁宗宰相,声号显融,族大以蕃,异人辈出。
事五朝,踵相蹑为将相,宠禄光大,为世闻宗,而徙平江者,尤称于天下。
大丞相申公家州南,枢密秦公家州北,两第屹然,轮奂相望,为一州之甲,吴人号南北章以别之。
秦公生七子,多知名。
公第三子讳綡,字子上,为北章氏。
通亮英敏,有大志,读书不治章句,属文辞,典丽有古风。
秦公任子次及公,公推与其弟,而束书诣太学受业。
食淡攻苦,穷日夜不息,然后挟所有从诸生校艺于有司。
元祐二年,试国子监,中第一,遂收其科。
学者尊其文,传诵以为法。
河南府洛阳县主簿
范忠宣公尹洛,一见待以国士,宾礼尉荐,僚吏莫敢望。
于是故相韩公玉汝、中书侍郎范公子功、李公邦直,皆以文行荐于朝。
就除京兆府府学教授
秦公帅泾原,奏充主管机宜文字
用举者,改宣德郎
太上皇即位,推恩迁奉议郎通判镇戎军
秦公治兵号名将,守边四年,城两州,筑九砦,生致两大酋,斥地数千里,威名隐然,戎虏出塞远遁。
将吏极一时之选,后多为显人,而幕府簿、尺籍、伍符、檄书、请奏,皆自公手出。
秦公薨,太上皇临其丧,敕中贵人录尝为机宜者姓名以进。
免丧召对,上顾而喜曰:「名臣子,是尝佐其父者。
他日谋帅,无以易卿也」。
秘书省校书郎
居亡何,以为陕府西路转运判官
会五路漕臣分总边计,而公适当秦公旧治,手疏便宜数十条,钩考财用,为出入之要,窒奸偷,罢不急,以纾县官馈挽之费,皆有法。
书上,而宰相除不附己者,召公还,言者随攻之。
出知湖州
言者不已,差主管西京崇福宫
未几,公弟綖以飞语闻,而章氏一网尽矣。
崇宁中蔡京用事久,权震中外,彗出竟天,上感悟,免就第,凡所建为天下害,趣中书亟罢之。
中书侍郎刘逵,秦公婿也,怀之未发。
他日,复用,讽御史诬奏綖盗铸为奸利,以并中逵,于是诏开封尹李孝寿即吴中置狱,连逮千馀人。
敕州县发卒护送,钲鼓之声连昼夜不绝。
捕系累月,瘐死数百人,考验无所得。
怒,逐孝寿,以尝建言御史萧服、沈畸代往,狱益急,卒不验。
又逐御史,更用孙杰,必锻鍊如章乃止。
綖坐是除籍为民,徙海上,兄弟皆坐。
非有理得罪公,又免官羁台州
岁馀,上辨其诬,罢者皆复,复公故官,通判秀州,实大观三年也。
已而又坐陕西漕事,夺三官。
公移书当路,诋曰:「党朋交誉,相谓伊、周。
蠢直不平,斥为莽、卓」。
天下闻而壮之。
四年,复召为校书郎,迁仓部员外郎,再迁起居舍人
宰相张商英蔡京绍复熙宁元丰法度,率矫诬为奸罔,非先帝本意,建请置局,号皇宋政典,择近臣范镗、刘拯纂集为书,黜其妄缪。
诏公为编修官御府出笔墨端溪砚以赐。
后尝奏事,上追怀秦公,且问秦国夫人起居状,公顿首言:「臣等幸因先臣蒙记识,不幸娄遭谗慝,以见困蹶,负先臣馀教。
幼弟演,臣母怜之,未尝一日相舍,中被诬陷,屏伏田里,母子无聊。
陛下幸哀怜孤老舐犊之爱,加惠演等,复还仕籍。
臣昧死自言,罪万死」。
上为动容,即日诏复官,而公终无一言自及。
秦国遇疾,移告驰省,而蔡京复相。
同列有徼进者,逢之怒,又中公以危语。
会遭秦国丧,丧除,吏部直注岷州长道县,而公亦病矣。
政和四年守本官致仕,逾年病间,即舍旁营一堂,号美荫,聚书万卷。
凡国子、中秘所有皆具,集《古今石刻》千卷,手编秦公遗文四十卷、奏议三十卷。
奏议者,泾原山川要害、行师制胜、营陈出入之法,公以类分卷,每一事为序文识篇首,可备乙览,而不果上。
有所感遇,则为歌诗,音节平缓,无戚嗟留落不偶之叹。
八年,落致仕,以朝散郎解州,转朝请郎朝奉大夫
宣和二年,选部使者,去为均州
三年,提举两浙常平,未至,改提点刑狱,迁朝散大夫
妖人方腊称乱,东南新蹂于兵,诏升越州为安抚,进公直龙图阁、知越州,兼管浙东安抚司公事。
公乐职嗜事,所涖有名迹。
束缚奸吏,重足而立;
爱养百姓,则唯恐伤之。
解州神霄宫成,廉访使者刘伟病其隘,有改筑之意,公曰:「吾民不可以重困」。
即择日斋戒,设坛场,召官属行事祠下,会其徒入居之。
事讫驿闻,伟意亦已。
房陵妇人越所部诉其子于均,公谢曰:「房非吾治也」。
又诉于转运使以属公。
公召诣庭下,不以属吏,镌谕开晓,母子感悔,再拜称谢而去。
秀州嘉兴富人高安与陈氏有故怨,闻方腊之乱,诬之为盗,聚群恶,操兵入其室尽殪之,以捕盗徼赏;
平江长洲县陆氏,怙富横闾里,杀人应捕,辄赇吏执平人代己。
公一阅,尽得其情状,取二人寘诸法,众欢以为神明。
越新去乱,人情危惧,日三四惊;
旁郡守将往往益兵自卫。
公至,则延问吏民,燕集宾佐如平时。
于是勇敢卒谋为变,公饬将吏指取,无一人脱者,一府大震。
左丞王安中燕山,求文武士幕下,欲请公俱,宰相以公方抚越人,不听。
五年,中贵人谭稹宣抚使,又请公于上,朝廷不能夺,除公河东河北燕山府路宣抚使司参谋官
磨勘朝请大夫,加右文殿修撰,赐三品
松亭关戍卒二千人号食粮军,四军之变,遂从奚人破景州
怒,欲尽戮其孥。
公曰:「若尔,则人不复思汉矣」。
悟而止。
时金人纳夏羌之请,割畀拓拔故地云中以北二千馀里遗之,止以朔、武归我,夏人骎骎向朔州境上。
河东,诏发兵讨之,公言:「两国通行,囊橐包藏甚深,未可轻动,第檄问金人可也」。
太上皇亲笔督战,至八九不已。
公益持不可,曰:「金人以我纳叛渝盟,藉为争端,若奉诏出师,误伤金人,边隙一开,则齮龁首用事者坟墓矣。
今困竭天下尽于燕山,讫无善后之策,况议云中乎」?
退而疏燕云决不可守之状,反复数千言,皆社稷安危之机,趣上之。
读之大惊,曰:「安得此不祥之言」?
公曰:「择祸莫若轻,盍以微罪行乎」?
极论数日,不得已,摭取一二上之。
书奏罢,公落职送吏部,更命宣抚使童贯出师,遂败绩。
师再出,而燕山七郡与朔、武皆不守如公言。
其年会恩,上书告老,复直龙图阁致仕。
七年正月乙未,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有四。
公少年负所学,不繇勋阀,以文章自奋。
一出试吏部,为范忠宣所器,天子记姓名,禁中以为可备将帅继秦公后,公亦慨然自任以当世之重。
而孤立一意,众媢不容,将起辄仆,遂弃官老于家。
宣和末,天下多故,诏起公再仕,而大将争欲引公自助。
属时久安,军政大坏,而贪功生事之人方欲徒手搏数百万虎狼之众,以侥倖于一试。
公于是幡然投劾以归,卒亦无所就,命矣夫!
诸孤以其年葬公于临安县横溪塘头坞之原,公所自卜也。
曾祖频,故任尚书刑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赠司徒
祖访,故任礼宾副使,赠太尉
父楶,故任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中太一宫使,赠太师秦国公谥庄敏
秦国太夫人和氏。
公再娶皆王氏,文康公之曾孙。
元配河南县,今配太硕人
四子:男曰、曰,并右朝奉郎
曰莱,右迪功郎、添差监临安府浙江税。
女嫁晋陵孙觌
孙男女十七人:男曰潭,曰溍,曰澥,曰汮,曰浍,曰淖,曰汻,曰洋,曰𣴢,曰汭,曰洞,曰滂,曰濛。
潭、溍,右迪功郎
汻,右将仕郎
女适右宣义郎秀州嘉兴县陈文蔚、进士显祖,处者二人。
公性刚果,胸中无留事,与人交,明白洞达,乐为之尽。
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视财粪土,赴人之急,不以存亡为解。
居官矫矫然,见义勇为,不计祸福,必达其志乃已。
家无声妓之奉,未尝一日去书不读,尤尊王氏学。
著书三十卷,醇深雅奥,发明经术居多。
呜呼!
公之女择所从而归四年,而公没矣。
又七年,而公之女亦亡。
又八年,而铭公之墓。
公之事可纪者众矣,非󲦤绅士大夫所共闻者皆不论著,故所次止于如此。
铭曰:
靴靴章宗,维宋巨室。
秦公有子,千夫之特。
骥堕地走,不可系羁。
籋云追风,一抹万蹄。
视天尺五,可阶而上。
发论慨然,帝说而向。
权门众趋,操彗倚旁。
矫矫介居,君子之刚。
践艰乘危,初终若一。
偾而振,又以谗黜。
孰愠孰怼,匪神孰尸?
谓当乘除,以讫耄期。
命也不祥,盖棺永已。
名扬厉,表表愈伟。
天定胜人,德远而兴。
蔽芾如林,视此孙曾。
杨国夫人赵氏墓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六、《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一
杨国夫人赵氏,讳紫真太宗皇帝七世孙,今少师宁远军节度使、兼领殿前都指挥使、共国杨公某之夫人,左中奉大夫敷文阁待制提举神佑观契,左朝奉大夫直显谟阁提举浙西路常平茶盐事倓之母也。
建炎天子袭尊号,仗一剑治兵淮海上,于时少师以忠勇称天下。
出奉乘舆,负羁绁以从,入扈殿岩,执干戈以卫,勤劳夙夜,垂三十年,为中兴名将。
夫人者系出熙陵,亲为天孙,作合公师,贵为邦媛,三封郡夫人,五更大国。
岁时朔望,进见两宫,翟茀朱幩,鱼轩象服,尊宠无二,贵震一时,为内外诸命妇之冠。
已而得疾不可治,诏遣国医诊视,驰赐丹药,问赉之使殆相属也。
比薨及葬,隐卒崇终,赙赐加等,又内出祭文,敕太常博士軷门如礼。
于是上自公王,下逮将吏,治共张,具牲醴,即灵,举所过祖于道,缯楼幔屋、连甍相望,数十里不绝。
生荣死哀,老弱空巷,聚观太息,有出涕者。
噫嘻,盛矣哉!
曾祖仲琳,故安化军节度使武当侯;
祖士某,故右中奉大夫
考不侮,故右奉直大夫
太恭人高氏;
方夫人,生母也。
祖妣太宁郡宋夫人夜梦一女子从空而下,姿相端丰,衣被五采,光丽殊常,既寤而夫人生,驰往视之,与所梦肖焉。
比长,颖悟不凡,寡言笑,不类儿女子。
大夫公顾谓恭人曰:「吾女生而异,此将相之俦匹,勿以与凡子」。
乃第少长之次,小字曰五夫人。
少师既贵,夫人赐汤沐曰荣,曰福,曰汉,曰周,曰杨,凡五国,似非偶然者也。
夫人归杨氏时,少师犹未著仕籍,怀奇负气,以功名自许,不治生产业。
夫人攻苦茹淡,服浣濯之衣,如傃贫贱者。
未几,四方盗起,少师提一旅冒矢石,戡大憝,捍强敌,转战贼中,未尝以家为恤者,以有夫人为之内也。
当是时,胡马牧淮甸中州县残为盗区,夫人提携诸幼于兵戈焚剽之中,周走南北,道遇强梗,则垂橐示之,以寝其谋,遇饥羸,则分糇粮与之,以同其患。
蒙霜露,践荆棘,间关百难,涉阅数载,卒保其家;
少师亦还朝,典军大将矣。
夫人于古诗书能通其读,日夜课诸子以学;
敬尊慈卑,接遇属人,皆尽恩礼;
平居笑语不闻于外,非朝谒庆吊未尝出敖;
羞宾祭,治燕饮,皆有仪法;
御媵妾无疾言厉色,笞朴不用而门内肃然。
故自为妇至为母,自居约以至丰大,清慎简素如一日,无小异。
而得寿止于四十四。
病且革,上遣中贵人即卧内问疾,夫人已委顿,犹力疾正衣,对中使稽首称谢,神色晏然,无一语之误。
以是日薨于赐第之正寝,实绍兴二十年八月癸酉也。
夫人有至性,尝视亲疾,晨夜不解带,至刲割体肤和汤液以进。
王姑秦国太夫人遇盗奔散入蜀,积六七年不闻问。
少师迎之以归,夫人调护膳服与夫寒煖燥湿之候,惟意之适。
秦国曰:「吾崎岖兵乱,流落异乡,不自意全,投老残年,得孝妇如此,虽夕死不恨矣」。
大夫公旅殡寓汜水佛舍,南北阻绝,久不克葬。
会复河南故地,夫人泣曰:「诸孤方困于贫贱,属之我也」。
乃请于少师,饬吏卒,具资粮,举其殡以还,卜地于临安灵山之原上。
先是,恭人避地四明,一日,胡骑奄至,遇祸以没。
至是,招魂合祔于大夫公之次。
夫人岁一再省坟墓,悲恸如新,人称其孝。
平生无嗜好,独喜黄老学。
晏坐一室,诵《度人》、《黄庭》二经,晨香夜灯,虽大寒暑不废。
尝受道家箓,始命今名,以见其志。
夫人月有俸,不以给他费,积钱九千万,尽辇至三茅元符宫,营一大殿,祝今皇帝千万岁寿以报。
会稽大饥,流逋曳道,夫人发数千斛分济之,全活者甚众;
又即田园所在,收养百馀家,至秋熟,给道路之费以遣;
嫁孤女之无归者八十三人。
朝廷录少师父、祖忠孝之节,官其子孙五人。
时契等尚未命,夫人曰:「吾儿当力学问,繇科第以进」。
悉补群从。
其轻财好义又如此。
生三男子:长即契;
次即倓也;
曰㒜,左宣教郎直敷文阁,蚤卒。
六女:长适右宣教郎秘阁通判湖州刘正平,次适左通直郎、新浙东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孙叔杰,次适右从事郎监行在文思院上界吴儗,皆封孺人
次适右迪功郎、新太平州芜湖县赵汝𠡫,次适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周杞,次适将仕郎郭云
适刘氏者名抱元,夫没学道,前夫人三年卒,诏赠冲妙鍊师
适吴氏者,后夫人四年卒。
孙男四人:文炳右承事郎
文炜,右承奉郎
文晔,将仕郎,文会,右承奉郎
孙女二人尚幼。
夫人后二年八月甲申,葬于湖州武康崇仁乡金牛山
余尝观《周南》、《召南》之诗,自王姬、夫人、大夫妻,汝坟之妇人,汉上之游女,肃雍之德,窈窕之容,知义好礼,播于声诗,皆当时国人为之辞。
历数千百年,学者诵说至今,如前日事。
夫人出神明之胄,不溺膏粱富贵之习,而以恭俭相其夫,亦不专于从,如益友。
夫人将帅之家,不喜兵书战阵之法,而以诗书教其子,亦不主于爱,如严师。
以故,少师恃有内助,不复顾省其家,一身徇国,勋名赫然,爵位光大,为世称首。
诸子皆以文艺发策殿中,为名进士,或持橐内朝为法从,或通籍延阁为部刺史
以至发库钱,捐廪粟,赒穷饥,恤孤寡,视人疾痛,諰諰然欲去之如在己,虽学士大夫有不如,读道书,持戒律,能信践之,视生死之变如吹一吷而去,虽大善知识有不逮。
余又观汉、魏、晋、宋、隋、唐以来,节妇烈女有一善言,一善行,犹大书特书,见称于后世。
夫人,则贤于人远矣。
于是夫人之葬,距今十年,少师惇伉俪之重,以夫人瘽身苦志,助成于艰难险阻之时,而死生契阔于安富尊荣之后,乃命契状夫人平生大节、世出、爵齿、卒葬年月日为一书,属为文揭之墓道。
呜呼!
夫人行事可纪者众矣。
藏于家有传,纳诸圹有铭,故不尽著。
惟其以女公子践艰乘危,而能以明哲保其身;
君夫人积功累善,而能以福禄燕其后;
高风绝识,淑德懿行,卓然自立于一世,皆妇人女子之所难能,可垂教立极以为世范者,表而出之,以俟史官之访。
随州谢表1082年10月7日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五、《长兴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榆林市绥德县
臣某言:伏蒙圣恩,授臣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臣已于今月日到随州讫。
才微识暗,误被宠升;
任过力穷,卒招败覆。
上赖圣神之赐,特宽斧钺之诛,尚隶州团,曲从宽典。
臣某中谢。)伏念臣裔方陋习,寒屋孤生。
出逢圣时,望止一廛之末业;
骤登朝路,遽叨越次之殊荣。
居常怀超冒之忧,必欲求报效之实。
罄丹诚而后已,蹈白刃而敢辞。
然而才薄趣卑,心勤事谬,措一身而无地,宜万死之难逃。
岂图天造之曲容,特屈大威而伸宥。
乐论 其一 曹魏 · 阮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六
刘子问曰:「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夫礼者,男女之所以别,父子之所以成,君臣之所以立,百姓之所以平也;
为政之具靡先于此,故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也。
夫金、石、丝、竹,钟鼓管弦之音;
干、戚、羽、旄,进退俯仰之容有之何益于政,无之何损于化,而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乎」?
阮先生曰:「善哉!
子之问也。
昔者孔子著其都乎,且未举其略也。
今将为子论其凡,而子自备详焉。
夫乐者,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也。
合其体,得其性,则和;
离其体,失其性,则乖。
昔者圣人之作乐也。
将以顺天地之性,体万物之生也。
故定天地八方之音,以迎阴阳八风之声,均黄钟中和之律,开群生万物之情气。
故律吕协则阴阳和,音声适而万物类,男女不易其所,君臣不犯其位,四海同其观,九州一其节,奏之圜丘而天神下降,奏之方岳而地祗上应。
天地合其德则万物合其生,刑赏(一作「罚」。)不用而民自安矣。
乾坤易简,故雅乐不烦;
道德平淡,故无声无味
不烦则阴阳自通,无味则百物自乐。
日迁善成化而不自知,风俗移易而同于是乐,此自然之道,乐之所始也。
其后圣人不作,道德荒坏,政法不立,智慧扰物,化废欲行,各有风俗。
故造子(一作「始」。)之教谓之风,习而行之谓之俗。
楚越之风好勇,故其俗轻死;
郑卫之风好淫,故其俗轻荡。
轻死,故有火焰、赴水之歌;
轻荡,故有桑间、濮上之曲。
各歌其所好,各咏其所为,欲之者流涕,闻之者叹息,背而去之,无不慷慨。
怀永日之娱,抱长夜之叹,相聚而合之,群而习之,靡靡无已,弃父子之亲,驰君臣之制,匮(一作「遗」。)室家之礼,废耕农之业,忘终身之乐,崇淫纵之俗;
江淮之南,其民好残;
漳、汝之间,其民好奔。
吴有双剑之节,赵有扶琴之客。
气发于中,声入于耳,手足飞扬,不觉其骇。
好勇则犯上,淫放则弃亲。
犯上则君臣逆,弃亲则父子乖;
乖逆交争,则患生祸起。
祸起而意愈异,患生而虑不同。
故八方殊风,九州异俗,乖离分背,莫能相通,音异气别,曲节不齐。
故圣人立调适之音,建平和之声,制便事之节,定顺从之容,使天下之为乐者莫不仪焉。
自上以下,降杀有等,至于庶人,咸皆闻之。
歌谣者咏先王之德,頫仰者习先王之容,器具者象先王之式,度数者应先王之制;
入于心,沦于气,心气和洽,则风俗齐一。
圣人之为进退頫仰之容也,将以屈形体,服心意,便所修,安所事也。
歌咏诗曲,将以宣平和,著不逮也。
钟鼓所以节耳,羽旄所以制目,听之者不倾,视之者不衰;
耳目不倾不衰则风俗移易,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也。
故八音有本体,五声有自然,其同物者以大小相君
有自然,故不可乱;
大小相君,故可得而平也。
若夫空桑之琴,云和之瑟,孤竹之管,泗滨之磬,其物皆调和淳均者,声相宜也。
故必有常处;
以大小相君,应黄钟之气,故必有常数。
有常处,故其器(一作「气」。)贵重;
有常数,故其制不妄。
贵重,故可得以事神;
不妄,故可得以化人。
其物系天地之象,故不可妄造;
其凡似远物之音,故不可妄易。
《雅》、《颂》有分,故人神不杂;
节会有数,故曲折不乱;
周旋有度,故頫仰不惑;
歌咏有主,故言语不悖。
导之以善,绥之以和,守之以衷,持之以久;
散其群,比其文,扶其天,助其寿,使去风能之偏习,归圣王之大化。
先王之为乐也,将以定万物之情,一天下之意也。
故使其声平,其容和。
下不思上之声,君不欲臣之色,上下不争而忠义成
正乐者,所以屏淫声也,故乐废则淫声作。
汉哀帝不好音,罢省乐府,而不知制正礼,乐法不修,淫声遂起。
张放淳于长骄纵过度,丙疆、景武当(或作「富溢」。)于世。
罢乐之后,下移逾肆
身不是好,而淫乱愈甚者,礼不设也。
刑、教一体,礼、乐外内也。
刑驰则教不独行,礼废则乐无所立。
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谓之礼;
人安其生,情意无哀,谓之乐。
车服、旌旗、宫室、饮食,礼之具也;
钟磬鞞鼓、琴瑟、歌舞(《艺文类聚》四十无「歌舞」二字,疑此衍。),乐之器也。
礼逾其制则尊卑乖,乐失其序则亲疏乱。
礼定其象,乐平其心;
礼治其外,乐化其内。
乐正而天下平。
昔卫人求繁缨、曲县而孔子叹息,盖惜礼坏而乐崩也。
夫钟者声之主也。
县者钟之制也。
钟失其制则声失其主;
主制无常则怪声并出。
盛衰之代相及,古今之变若一,故圣教废毁则聪慧之人并造奇音。
王喜大钟之律,平公师延之曲,公卿大夫拊手嗟叹,庶人群生踊跃思闻,正乐遂废,郑声大兴,《雅》、《颂》之诗不讲,而妖淫之曲是寻。
所造倾城之歌,而孝武思女靡女曼之色;
雍门作之音,悯王念未寒之服。
猗靡哀思之音发,愁怨偷薄之辞兴,则人后有纵欲奢侈之意,人后有内顾自奉之心;
是以君子恶大凌之歌,憎北里之舞也。
昔先王制乐,非以纵耳目之观,崇曲房之嬿也。
必通天之气,静万物之神也;
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也。
故清庙之歌咏成功之绩,宾飨之诗称礼让之则,百姓化其善,异俗服其德。
淫声之所以薄,正乐之所以贵也。
然礼与变俱,乐与时化,故五帝不同制,三王各异造,非其相反,应时变也。
夫百姓安服淫乱之声,残坏先王之正,故后王必更作乐,各宣其功德于天下,通其变,使民不倦。
然但改其名目,变造歌咏,至于乐声,平和自若。
黄帝咏云门之神,少昊歌凤鸟之迹,《咸池》、《六英》之名既变,而黄钟之宫不改易。
故达道之化者可与审乐,好音之声者不足与论律也。
舜命夔与典乐,教胄子以中和之德也:「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
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又曰:「子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曶以出纳五言。
女听」!
夫烦手淫声,汨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
正乐通平易简,心澄气清,以闻音律,出纳五言也。
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
虞宾在位,群后德让,下管鼗鼓,合止柷吾攴,笙镛以间,鸟兽跄跄;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言天下治平,万物得所,音声不哗,漠然未兆,故众官皆和也。
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乐使人无欲,心平气定,不以肉为滋味也。
以此观之,知圣人之乐和而已矣。
西陵、青阳之乐皆取之,听凤凰之鸣,尊长风之象,采大林之(缺,)当时之所不见,百姓之所希闻,故天下怀其德而化其神也。
夫雅乐周通则万物和,质静则听不淫,易简则节制令(一作「全」。)神,静重则服人心:此先王造乐之意也。
自后衰末之为乐也。
其物不真,其器不固,其制不信,取于近物,同于人间,各求其好,恣意所存,闾里之声竞高,永巷之音争先,童儿相聚以咏富贵,刍牧负载以歌贱贫,君臣之职未废,而一人怀万心也。
当夏后之末,兴(一作「舆」。)女万人,衣以文绣,食以粮肉,端噪晨歌,闻之者忧戚,天下苦其殃,百姓伤其毒。
殷之季君,亦奏斯乐,酒池肉林,夜以继日;
然咨嗟之音未绝,而敌国已收其琴瑟矣。
满堂而饮酒,乐奏而流涕,此非皆有忧者也,则此乐非乐也。
当王居臣之时,奏新乐于庙中,闻之者皆为之悲咽
桓帝楚琴,凄怆伤心,倚扆而悲,本作「倚房」,从《续汉·五行志》注、《艺文类聚》四十四改,又《御览》五百七十七作「倚户」、五百七十九作「倚痹」。
慷慨长息曰:「善哉乎!
为琴若此,一而已足矣」。
顺帝上恭陵,过樊衢,闻鸟鸣而悲,泣下横流,曰:「善哉鸟鸣」!
使左右吟之,曰:「使丝声若是,岂不乐哉」!
夫是谓以悲为乐者也。
诚以悲为乐,则天下何乐之有?
天下无乐,而有阴阳调和,灾害不生,亦已难矣。
乐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气不入,天地交泰,远物来集(《初学记》「远」作「百」。),故谓之乐也。
今则流涕感动,嘘唏伤气,寒暑不适,庶物不遂,虽出丝竹,宜谓之哀,柰何俯仰叹息,以此称乐乎!
昔季流子向风而鼓琴,听之者泣下沾襟,弟子曰:「善哉鼓琴!
亦已妙矣」。
季流子曰:「乐谓之善,哀谓之伤;
吾为哀伤,非为善乐也」。
以此言之,丝竹不必为乐,歌咏不必为善也;
故墨子之非乐也。
悲夫!
以哀为乐者,胡疵玄耽哀不变,故愿为黔首;
李斯随哀不返,故思逐狡兔。
呜呼!
君子可不鉴之哉(本集,又略见《续汉·五行志》注,《艺文类聚》四十,又四十四,《初学记》十五,《御览》三百九十二、五百七十七、五百七十九)」?
赠无碍上人 清 · 姚燮
 出处:复庄诗问卷二十五
搜烟直穷碞底树,千岁癯僧抱琴住。
毗耶弟子三百人,一劫风轮了人趣。
其住劫者不出山,习猿成性心黠顽。
于中独有无碍子,气借云生骨木死。
龙女善相供煮茶,枯藤垂龛开白花。
珍珠撒手成碎沙,世间恩怨纠如麻。
子忍低眉不相顾,鹦鹉娇啼狮子怒。
无情风雨漂六天,谁抱元灯守灰炷?
万千梦里孤钟鸣,担囊踏露人间行。
峨嵋武当苦硗确,泰华中间地最平。
奔云不搅黄河声,阅世归山上果成。
不容饶舌参梵经,其息愈默机愈灵。
指端一现莲华青,虚空妙乐移我情,我将师尔求无生。
私试策 其四 六韬与诗书异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九、《莲峰集》卷五
愚尝读汉史至《张子房传》,观良之为人,画阴谋则不如陈平,善征伐则不如淮阴,攻城野战则不及曹参,供饷给馈则不如酂侯
然卒能掉三寸之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侯,而四人者不及,尝读至此,未尝不叹惜也。
及推考其事,然后知汉之兴,皆子房之功焉。
何则?
下邳,有一父老授以兵法,曰:「读是则为王者师」。
视之,乃黄石公之《三略》也。
高祖用之以西定关中,南取蜀汉,约三章,诛暴秦,破强项,而天下服其仁义;
鸿门之阨,陈灞上之师,裂韩、彭之地,散垓下之卒,而天下服其权谋。
虽曰高祖之治,而实留侯之策;
虽曰留侯之策,而实出于黄石公之书。
因徐考《三略》,乃知上略设礼赏,别奸雄,差德行,审权变;
下略陈道德,察安危。
仁义权谋之道相为表里参用之,黄石著之于前,子房行之于后,皆二道之相济也。
幸承师问,请因是而论太公《六韬》之法焉。
呜呼,郁郁乎,洋洋乎,洸洸乎,周文王、武王之治也!
纪于《书》,咏于《诗》,杂出于传,百家之言昭如也。
有道德焉,有仁义焉,有礼乐焉,有教化焉,有法度焉,其休功骏烈裕如也,其深恩美泽蔼如也,其典章文物灿如也,其纪纲制度炳如也。
其所以治天下之法何其仁,其所以除天下之暴何其义!
虽寥寥千百载之后,可端拜而议焉。
然尚有可疑者。
今兵家者流有《六韬》之书,文、武、太公答问之辞也。
有《文韬》,有《武韬》,有《龙韬》,有《虎韬》,有《豹韬》,有《犬韬》,自《文师》,至《战步》,其二君一相军旅答问凡六十篇,以至兵车楼橹、粮草器械、山川险要、风云天象,无不备论而详说,其间又杂以权谋之言。
夫《诗》、《书》亦文、武之书也,《六韬》亦文、武之答问也。
《六韬》与《诗》、《书》相反戾之若是耶?
岂文、武之功兼权谋而用乎?
抑非太公所作,而后世好事之人妄传乎?
试折衷之。
夫仁义者常行之道,权谋者辅助之术。
时可以用仁义则用之,时可以尚权谋则尚之。
譬如造大厦焉,其柱石栋梁既已具矣,而榱椽楹桷亦存之,岂以其微小屈曲而遽废其用哉?
仁义者,栋柱也;
权谋者,榱桷也,两不可废也。
然而仁义为其本,权谋为其末,是故三代之君有以行仁义之兵而亦参用焉。
何者?
成汤之伐桀,民有来苏之望,亦可谓仁义之兵矣。
然《汤誓》之篇乃曰「升自陑」,而孔安国谓「从陑出其不意」,则权术亦用焉。
商高宗荆楚,克鬼方,与天下除残暴之害,岂非仁义之兵乎?
而《商武》之诗乃曰「罙入其阻」,而郑康成谓「冒入其险阻」,则权术亦用焉。
周宣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劳徕万民,岂非仁义之兵乎?
而《常武》之诗歌曰「如飞如翰」,而郑康成以谓「啴啴然疾如飞,鸷如翰」,则奇兵亦用焉。
盖其以仁义为本,而以权谋辅之焉。
推是三君之事,则文、武从可知矣。
今取《六韬》之书而观之,无非出此也。
盖王者之兵专用仁义,故必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源,赏功罚罪以修其政,利而无害,成而勿败,惟以爱民为心,此仁义之术也。
不然,何以《六韬》之篇,独首之以仁义耶?
及不得已而用兵,方且选将练卒,料敌应变,上得天时,中得地利,下得人和,深思而熟计之,此权谋之术也。
不然,何以《阴符》之篇,独首之以权谋耶?
则其兼而用之亦明矣。
噫,向使文王、武王非仁义,则何以退修文德,崇虎来降,八百诸侯不期而会,云合响应哉?
向使非权谋,则何以破牧野之旅,降崇墉之人哉?
意其必出于太公之言也。
夫兵,凶器也;
战,危事也;
戎,国之大事也。
故古人必审谨而用之。
一举而有功则禁暴除乱,安民和众,混一区宇,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用而无功,则海内虚耗,人民流离,大兵之后,必至凶年,而民受其殃。
故善人教民七年,然后即戎,盖如是审也。
文、武当虐君之时,思欲有以拯天下之溺,而除天下之残。
然而知兵之不可轻用也。
故丁宁反覆,问于太公,详悉细究,知其必然,故方举兵以除暴。
孰谓《六韬》而后人妄传乎?
仁义譬之五谷,可以养生而不可以伐病;
权谋譬之药石,可以伐病而不可以养生。
文、武之时,海内未宁,知权谋之可以伐病也。
故以仁义为本,以权谋为末,而参用之。
及天下已,四方无事,知权谋之不可以养生也,遂偃武修文,归马华山之阳,放牛桃林之野,干戈包以虎皮,将帅使为诸侯,示天下不复用武,亦《六韬》之微意也。
自斯以降,宋襄公弃权谋而行仁义,故卒败于泓,秦始皇舍正道而专诡谲,故二世而亡。
向使二君知太公之书,仁义权谋兼而用之,则乌得为三王之罪人乎。
张子房之用黄石,亦可谓造其阃域矣。
承学荒残,姑诵所闻,以塞明问,幸执事裁之。